第一次和娇娇(化名)见面,是我们和儿童医疗游戏辅导师周劼耘老师到病房邀请她到游戏室一起玩游戏,当时娇娇的表现就有些特别不一样。
她一个人安静的坐在病床上,对我们的到来完全没有什么反应,瞪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们,不流露出任何情感。
娇娇爸爸把她抱到游戏室,面对陌生的环境,即便她懂得用沉默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局促,但我们还是能从她不安的眼神里察觉出她面对我们的紧张和害怕。
她不参与我们的互动,一直绷紧了自己,不动声色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我们。
经过周老师多次的安抚和柔声的劝导,她才渐渐放松下来。
娇娇的颜色是蓝色的
周老师带着她一起玩游戏,她玩得很认真。在放松警惕之后,还能放下戒备和周老师表达一些自己的想法,能告诉周老师“想玩这个”、“不想画画”等等,我们从她的主动沟通中看到了可以继续下去的希望。
在游戏的过程中,周老师邀请她选两个颜色,分别代表生病之前自己的心情和生病之后自己的心情,娇娇分别选了黄色和蓝色。
周老师说,看起来,娇娇没生病之前是开心的,现在好像很不开心呢。娇娇听完点点头,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悲伤,漂亮的大眼睛瞬间就红了,一副想要哭出来的样子。周老师告诉娇娇,在这个房间她可以不用那么拘束,可以想哭就哭。可娇娇吸吸鼻子后摇摇头,跟周老师表示自己不想哭。我们注意到,娇娇和病房的其他小朋友相比,实在是太乖太沉默了。她就像是一个小大人,自己默默地承受了所有。有时候,我们会认为孩子年纪还小,所以会不懂事。可即便是襁褓中的小婴儿也会有认知能力和心理活动,所以虽然孩子还小,她可能还不知道什么是白血病,但她能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能察觉到照顾者的情绪变化。娇娇爸爸对孩子病情担忧和焦虑,娇娇感受到的同时也被感染着。娇娇生活在单亲家庭,父亲工作忙,主要是由爷爷奶奶带大的。入院后,主要是由父亲在照顾她。从娇娇父亲那里我们了解到,娇娇一直表现得很乖,是一个比较文静的孩子,在生病入院了以后更是这样。病了不舒服也从不闹腾,变得越来越沉默,也不怎么与人说话,对于别人的问话,也只是有一句答一句,有自我封闭的迹象。可能是家庭不完整、父亲又疏于照顾的原因,娇娇从小的心思非常敏感。再加上娇娇爸本就是不多言的人,没有意识到孩子的心理状态,所以就加剧了孩子自闭式的沉默。在第一次的心理辅导中,我们就发现,即便年纪还很小,娇娇就早已学会看大人的脸色,把自己的心思全藏起来,小心翼翼地和别人相处,给人一种特别内向沉默的感觉。在和娇娇熟悉了过后,我们发现娇娇其实很爱笑,是一个很活泼开朗又坚强的孩子。娇娇的防御心很强,她发呆、不回应、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沉默其实都是一种无声的表达。这种对外强烈的防御是她长时间培养起来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周老师耐心地带着她做了好几次辅导,花了大量时间和她玩游戏,才让她在接下来的辅导中逐渐放松警惕和防备,真正的把我们接纳进心里,然后顺着我们的辅导疗愈自己的心。每一次的心理辅导活动,我们都能见到娇娇的一点小变化。第三次的见面,娇娇是在爸爸半搀半抱的帮助下,自己主动要到游戏室的。这一次的娇娇变得开朗了许多,我们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游戏室的期待。在游戏室,周老师带她玩起积木游戏,娇娇玩的很投入,可她手中的积木在逐层增加后不堪重负,到了第三层就倒了。娇娇对于自己的失误感到很惊慌,她抬起头,不安的看着周老师。周老师笑着摸摸她的背,鼓励她再试一次,娇娇迟疑了一会才鼓起勇气再次拿起手中的积木。积木游戏并不难,可是对于一个年纪还小、还生着病吊着针的儿童来说,这就是一个很考验人的游戏了。娇娇特别的害羞内向,很害怕做的不好。她每放一块积木都会偷瞄一眼周老师。积木很快就再次倒下了,面对再次倒下的积木,娇娇很明显有些惊慌失措。周老师只能安慰她不要紧,鼓励她慢慢来。就这样,积木不断的倒下,她不断的继续,最终拼出了一个高高的成品。娇娇也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她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在辅导结束前,她拉下口罩,心情愉悦地和周老师约定下星期再继续。
在接下来的辅导过程中,我们不难发现娇娇变得越来越开朗了,越来越喜欢和我们一起聊天、说话、玩游戏了。她就像大多数的孩子一般拉着我们的手,眼睛亮晶晶的,兴奋的眼神里藏着很多想要和我们分享的事情。尽管我们去见娇娇的时候,她还在吃饭,但她还是拉着我们说了很多话。她告诉周老师,她喜欢看熊大熊二,这周还收到了一盒新玩具,因为有乖乖配合治疗还得到了护士姐姐的夸奖等等……周老师很肯定她的表现,夸赞她这周表现得很好,她一边羞涩地笑,一边放快手里的动作,很期待和我们一起去游戏室。在游戏治疗过程中,娇娇比起之前有了很多喜人的改变。她会主动拿起绘本,绘声绘色地和周老师介绍自己的画作。周老师很大方地夸赞娇娇画得不错时,娇娇对称赞和肯定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没能够坦然的接受,但她内心深处的不自信已经开始动摇,她能感受到自己是受关爱、受关注的,并且已经能逐步用自己的力量走出来。第六次见面是我们和娇娇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们要结案了。娇娇一见到周老师就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迫不及待地拉着我们的手,想要告诉我们她可以出院回家了。在游戏室里,娇娇主动和周老师表达她的兴奋和开心,还告诉周老师她在这段时间参加了碧心公益组织的美术课堂活动,并且在活动过程中交到了新朋友。
周老师看到娇娇的变化这么大,也很替娇娇感到开心,鼓励她可以继续结交朋友。
娇娇听了很开心,身上一点都没有从前“封闭自我”的影子,手舞足蹈的快活模样看起来开心极了。除了心理状态的改变,娇娇也变得非常善解人意,在游戏过程中,娇娇表达了她知道医生、护士、爸爸和咨询师等都对她很好,她也在很努力地坚持治疗,努力地恢复健康,不想让大家那么担心她的想法。在惊讶娇娇的懂事之余,我们发现在娇娇明亮的眼眸中,之前那个弱小无助的小女孩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愿意接受别人的关心、能接受生病这个事实并且能感受到爱、有信心坚持治疗、让自己变得更好的孩子。